“天呐，这是什么？！”
信浓川流域火焰型土器及
雪国文化

　从南到北流经新潟县的信浓川全长367公里，是日本第一大河。选此广大流域傍水而居的1万3000年前的人们，在世界上率先制造了土器，并拉开了绳文时代的帷幕。特别是上游流域，从日本全国来看，这里密集分布了许多本时期的遗址。由于受惠于丰富的森林与水域，信浓川流域变成了多样性动植物的宝库。一万年岁月延绵不断，让人们看到了与自然共生的绳文人的生活。

　居住在信浓川流域的绳文人，在8000年前遭遇到了巨大的环境变化。受对马暖流流入日本海的影响，这里开始大量降雪。延续至今的世界屈指可数的雪国就诞生于绳文时代。暴雪影响了绳文人生活的同时，也带来了四季新嫩之美，培育了人们丰满的感性与想象力。

　而且，这样环境下的雪国，在绳文时代中期5000年前诞生了“火焰型土器”。这个土器通过强烈燃烧的火焰、由观察者想象着水流及水波等进行创意，其造型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在这种造型中，“突起”是绳文土器的特点，其中特别是具有四个夸大突起的火焰型土器代表了绳文土器。夸大的突起作为炊煮道具搬来拿去反而碍手碍脚。所以说，它并不是现实中比较实用的器皿，这是根据绳文人世界观表现他们观念的器具。古今中外的烧制器皿中带有突起的，只有火焰型土器所代表的日本绳文土器，在全世界标新立异、独一无二。绳文文化是日本文化的源泉，在这个意义上，火焰型土器与浮世绘及歌舞伎一样，是日本文化的代表。

　最初发现火焰型土器之美的是艺术家冈本太郎。冈本太郎曾在其著作《绳文土器论》的开篇中写道：“不经意把绳文土器粗放、不协调的形态及纹样呈现出来，无论谁都会为之怦然心动。特别是日趋成熟的中期土器，其绝妙之处让人难以言表。”，在他最初看到火焰型土器时曾大为感叹道：“天呐，这是什么？！（竟有如此之物！）”。而且，他还毫不吝惜地说出了“火焰土器之悍然之优美”等赞誉之词。让太郎惊愕不已的火焰型土器几乎只存在于新潟县内，其发源地是信浓川流域。此地无愧为“火焰土器之乡”，这是因为它是贯通山川海洋与周边地区的交汇点。

　火焰型土器制作匠人居住的村落，在信浓川流域河岸台地上，大多数建在涌水之旁。这些村落约有50间左右的半地穴式房址，像围着中央广场那样排列形成大约直径约100米左右的“环状聚落”。广场还作为祭祀场所，以它为中心，半地穴式房址围成马蹄形，居所与广场之间发现了挖坑埋葬死者的墓地。而且，还排列着保存树木果实等的储藏穴，村头有废弃道具等的垃圾场，还有围猎中用于捕猎的陷阱。这些区划井然有序极具规划性。

　在信浓川流域，现已发现绳文时代中期遗址400多处，这个地区村落的规模与密集度，在日本非常罕见。此外，从这些遗址中，还大量出土了与火焰型土器同期的土偶及珠宝翡翠等种类齐全的祭祀用品，这些在日本全国是比较少有的，这是这个流域绳文文化的特点。现在，信浓川流域的清津峡、八木鼻、弥彦山及角田山、河岸台地、潟湖等从绳文时代留下来的景观几乎未经人工改造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当我们伫立在古代绳文人生活的村落遗址上，可以体验与5000年前不变的风景。

　绳文人创造了火焰型土器，从雪国的智慧中可以窥见绳文人的生活。雪国的民具就是其中之一。众所周知，江户时代铃木牧之在《秋山纪行》中介绍的“编衣”就是使用植物纤维编织的衣服。虽然在日本各地的绳文土器底座都发现了编衣的编织痕迹，但是，在生活中，直至近几年依然继续使用这种编衣的只有以秋山乡为主的信浓川流域。与自然共生，巧妙利用雪国自然资源，这种智慧与技术，仍然在这片大地上延续至今。这一带的民众把雪国文化跨越几世代传承后世，迄今他们仍然在日常的生活中利用着绳文文化的智慧。

　此外，信浓川及其支流从绳文时代到现在，还是一个丰沛的渔场。这是因为信浓川从流域沿岸广袤的阔叶树林中汲取了充分的养分养育着鱼类。信浓川水系诞生的鲑鱼回游外海，再回到家乡的河川产卵。从绳文时代至今这一生活习性丝毫未变。在正式开始降雪之前从信浓川溯流而上的鲑鱼对绳文人而言，也是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在火焰型土器上残留着认为是烹煮鲑鱼剩下的焦痕说明了这一点。信浓川河口附近的新潟市的场遗址出土文物也讲述着古代鲑鱼渔猎的盛况。古代以来，鲑鱼一直是越后国重要的纳税税目。信浓川流域各地区还流传着河流渔猎相关的民具。

　巧妙利用自然资源生活的绳文人，在制造箭头等狩猎道具的时候，就已经会用天然沥青当作粘合剂。在日本海一侧盛产天然沥青，在煮坪等信浓川沿岸的丘陵地带至今还不断涌出天然沥青。

　绳文时代起源于信浓川流域的文化至今生生不息。这里有：从绳文过去到现在一直养育人们的山珍、河鲜、海味，以及物产加工和保存的智慧，地方特色浓郁的乡土料理、酒和豆酱及酱油等发酵食品的制造技术，还有大雪环境下编衣及火焰型土器技艺传承的手工造物技能与习俗等。
　而且，在信浓川流域还为象征雪国的火焰型土器建造了许多纪念雕塑，在现代的生活中这些火焰型土器依然具有勃勃生命力。